第14节(1/1)

贺文池眼里都是血丝,嘴边冒出了一圈青黑色的胡茬。听见田辰说话,立刻喝道:“闭嘴。”

他恨不得弄死田辰,要不是他拦着,林泉怎么会上那辆车?怎么会出事?

田辰头上包着纱布,说话时牵动贺文池揍肿的脸,疼得五官都有点扭曲。但他忍了忍,继续道:“文池,你别这样。我和你一样可怜他,但为了爱情不择手段到这个地步,你不觉得很可怕吗?”司机死无对证,林泉中度脑震荡,医生说极有可能暂时性失忆。不趁现在把昏迷中的戚以沫打压得翻不了身,更待何时?

梵洺听后,突然对重症病房里那个人起了些微的好奇。

重症监护室在四楼的最后一间,一个带着大盖帽的警官坐在门口,嘴里叼着一支烟。医院是禁烟区,他只能含着过过瘾。

经纪人对他解释了下情况,塞过去一包中华,那人点点头,往厕所去了。

梵洺独自走进病房,经纪人在门口守着。

一张陌生的脸,白得跟纸一样,表情恬静安宁,实在没什么好看的。

但不知道为什么,他有点舍不得走,就这么杵在那素昧平生的人的病床旁。静静立了好一会儿,才仿佛从梦里惊醒似的,回过神来。

拔腿往外走,心却跟被人捅了个洞的气球,一直往外漏。

他忍不住回头。

这一回头,就挪不开眼睛了。

病床上的人不知何时醒了,双眸半睁半阖,露出一线微漾的薄光,一下击中了他的心。

那人努力蠕动着手指,似乎想对他招手。

梵洺心说,估且看看他有什么花招,然后用自以为从容、实则迫不及待地跑回了床边。

那人失去血色的嘴唇翕动,由于带着氧气罩,听不清他在说什么,梵洺蹲下身,贴近了,就听到那人虚弱、愉悦的笑声。

气球砰一声炸了,胸腔一阵疼痛。

那人布满细碎伤痕的手坚持不懈的、一寸一寸地朝他的方向挪动。

梵洺呆呆看了片刻,勉为其难的将手递过去。

指尖冰凉,手心却是暖的。那点暖意顺着他的脉搏血管爬行,一直爬进心里,安安稳稳的扎下根来。连带胸口巨大的空洞,都一并填满。

那温暖真叫人眷恋。

就像掌心里的手,一旦握住了,就再也不想放开。

作者有话要说:二更完成别激动,以沫不是原谅他了 ,而是渣作者没写完

、真相

戚以沫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。

梦见两个人,并肩坐在影院里看电影。

看屏幕上那个懵懂的孩童,跌跌撞撞长大,成为独当一面的男人。工作,遇见贤惠合适的女子,恋爱,结婚,生子,然后像秋叶那样凋零。

那个人问:“你觉得怎么样?”

“很长很好的一生,”戚以沫中肯地评价道:“如果能修剪掉那些广告,效果会更好。”

“广告?”

时间回溯——

男女主角初次约会,烛光摇曳的西餐厅骤然变成了肃穆的会议厅,面无表情的西装男出现在镜头里,抬腕,手腕上的百达翡丽表面划过一道光。

一朵嫩黄的野花,被一只手掐下,男主角笑着将它插入女主角的鬓角,画面斗转,捷豹轰响着碾过盘山公路,车窗降下,露出西装男神色疏离的侧影。

……

“这个男模很红?从头至尾无论什么品牌都是他代言,广告移植的如此生硬,完全破坏了剧情的连贯性。”

那个人笑着拍他的手:“你啊……”

拉着他走到台前。

男女主角正手拉手一起逛街,男主角挑了一条红色围巾,女主角配合的低下头,等他为自己戴上。

西装男也站在那座店前,带着大墨镜,沉默宛如雕像。

那个人直直走进荧幕里去。

和男主角一般无二的脸上,带着狡黠的笑意,接过那条围巾,扯过西装男的胳膊,便要往脖子上套。

西装男不情不愿,嘴角挑着一丝无奈,闷闷往后躲。

戚以沫眼眶泛起酸涩。

他似乎明白了什么。

眨眨眼,身边景物迅速倒退,刹那便身处熙熙攘攘的街头。

广场上远远传来“we wish a .rry christmas,we wish a .rry christmas anappy new year……”

圣诞树流光溢彩,树顶星星闪闪发亮。

绒绒的细雪落了西装男满肩。

戚以沫冲他招手,“难得出来一次,不要扫兴啊。过来试试看嘛?”

“不,难看。”

身先士卒将“难看”的围巾往脖子上系了一圈,留下不长不短的一截,在空中晃悠,戚以沫诱哄道:“很暖和哦,另外附赠戚大明星的爱心暖手服务一次,真的不考虑一下?”

梵洺迟疑。

戚以沫欲擒故纵,假意叹了口气:“看来有些人就是没福气啊。”手插口袋往前走,不出意料被拽住胳膊。西装男木着脸,紧紧挨过来,将围巾另一端围上颈间,接着俯首在他额角蹭了蹭,若无其事的大踏步向前。

戚以沫暗笑,小指挠挠他的掌心,趁人半偏过头,勾住脖子吻上去。

唇舌交缠,嘴角泻出的呼吸化为白色烟雾,在冬日的清冷中交融。

须臾,唇分。

戚以沫微微退后半步,隔着一张纸的距离,似乎只要抬头就可以继续那个吻。

“蜂蜜,我有没有说过……”

紧张地:“什么?”

“……圣诞快乐!你刚刚的表情好呆。嗯,你以为我会说什么?”

“……”

“别害羞,说说看啊。别跑啊喂!”

……

“圣诞快乐”

病床上的人喃喃。

然而没人听见。

经纪人深深地为自己的智商捉急。

大boss和林泉关系之和睦众所周知,他怎么就脑子一抽把人带进谋害林泉的嫌疑犯病房里去了呢?进去俩小时了,一点动静都没有。boss该不会一个想不开,手起氧气罩落……

经纪人被脑海中的画面吓尿了。

贴在门上,听不见;趴在地上扒着门缝瞧,这医院门的质量敢不敢更棒一点,尼玛门缝比头发丝还细,看得见个毛啊!

经纪人泪流满脸。

抓狂的准备挠门板,突然纠结了——你说挠还是不挠?

挠得大声点吧,万一梵洺本挣扎于下手还是不下手的两难抉择之间,被他一刺激直接狂化……那他岂不是成了共犯?

挠得小声点吧,又不能发泄心中的苦闷。

纠结的当口,门,毫无预兆的从里打开了。

十指弯曲如鸡爪半跪在地上的经纪人:“……”

神色古怪的梵洺:“……”

经纪人木然的拍拍膝盖站起来,对梵洺挤出一个笑,僵硬程度堪比木乃伊:“董事长?这么巧,又见面了哈?”

于是梵洺的脸色愈加阴沉了。

经纪人在心中狂抽自己嘴巴:让你丫嘴贱,让你丫嘴贱!

“你……”

经纪人噌地站成一杆标枪,两脚尖向外分开六十度,气沉丹田:“到!”

“……”梵洺道:“你好好看着他。”

“保证完成任务!”

“药用最好的,饮食按林泉的标准配。”

“保证完成任务!”经纪人点头如啄米,暗自称赞,大boss不愧是大boss,深谋远虑,深谙早日养肥早日杀的奥义。

梵洺踏着经纪人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敬佩消失在卫生间。

经纪人怒赞:“连遇上尿急这种人生三急,步伐依旧如此从容,不愧是大boss!”

与警方高层通完电话,时间已逼近五点。

天光乍现。

梵洺擦了把脸,连早餐都顾不上吃,直接开车到道具师楼下。

等待应门的过程,居然有些忐忑。

扣了大概五分钟,才有人拖着脚步来开门,惺忪的睡眼在看清梵洺时慢慢清醒过来,意识到来了个大人物。

“你好,你是?”

梵洺开门见山:“你是高远剧组的道具师?我来拿以沫的那些东西。”

“啊,好,”那人把门拉开,乱七八糟的客厅暴露在他眼前,“进来吧。”

那人给梵洺倒了杯茶,转身进里屋,很快拿出了一个透明的塑封袋,放在茶几上。